“听好，小言——”我轻声的在他的耳畔吩咐道，他的表情首先变得有些苍白，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紧张吗？”这并不只是在问他，也是对自己的提问。
他没有马上的回答我，把视线从废墟的上方移开，转向我，与我交汇，我看到他的眼神非常的澄澈，但又显得非常坚定，像是一束阳光一般炙热，炯炯有神，
“我会尽我所能。”
如是说道。
一瞬间，我感觉眼前的少年无比可靠，并不像一个魔术师应有的稳重，而是像小说中出生入死的搭档一般，让人能安心的把背后交给他。
我会心的微笑。
“那么，要上了。”拜他所赐，我的紧张感也在刚才的一番对话中减轻不少，而眼下，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了。
“Accelerate——（加速）”
我率先冲下废墟，由于速度过快，空气与皮肤之间的摩擦让我感觉到了阵阵刺痛，随后有无数的小金属呼啸而来，我当然清楚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好快！
即使已经对自己自我暗示，但是子弹的速度仍然要超过我的移动，我勉强避开，与此同时，我身上的魔力疯狂的向我的右手汇聚，魔术回路正在超负荷运转。
“Captionem——（陷阱）”
我发动的虽然是单工序的魔术式，但是由于原料（魔力）的数量庞大，完成这个术式花了不少的时间。
一瞬间，我身上的魔力倾泻而出，让我的行动不禁暂时减缓，一颗颗子弹疯狂向我冲击。
“许言——”我大声地喊道。
“楚姐姐在王先生的旁边。”许言说出了非常荒诞的一句话，但同时，更加荒诞的事情发生了。
本应与王墨染相距20米以上的我一瞬间来到了他的身旁。
“Maxime firepower！（最大火力）”
我尽可能的用力气喊出这句话，王墨染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Tabu-Feuer（禁忌之火）——”
我感受到了王墨染的魔力如同波涛一半疯狂聚集，那魔力量简直是生平罕见，发动这样的魔术必然要消耗掉储备的魔力，那对于魔术师来说是无比宝贵的资源，而王墨染毫不吝啬，在魔术式的完结阶段，他手杖上的红宝石出现了一丝裂痕。
似乎觉察到对方要发动总攻了，钢琴男孩的弹奏开始加快，但是之前的违和感仍然存在，虽然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王墨染将手中的火焰丢了出去，那团火球在空中你逐渐变成了蓝色。
蓝色的火温度更高，破坏性也越大——
钢琴少年的琴声变回了原本的一首曲子，显然他放弃了对学生的操控，与此同时，舞台上的魔力上升得更加强大。
不过，我等的也正是这一个机会——
“趁现在——”
“同学们在礼堂的外面。”
许言爬到了废墟上，虽然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让礼堂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他的话语，不，说是指令或许更加合适。
那六十多名学生齐刷刷的消失在礼堂里，与此同时，外面多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虽然看上去他们的意识没有苏醒，但在礼堂的结界里，我们的对手只剩下了眼前的钢琴男孩一人！
他似乎有些愤怒，连续的琴声开始断断续续，显然对于他来说，失去这些被施与某种法则的犹如他的傀儡一般的学生是极大的不利，现在的局势瞬间逆转，他将一个人面对我们的全力攻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钢琴少年发出了咆哮，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听到他发出声音，与许言的稚嫩截然不同，他的声音带有一种饱经沧桑的沙哑。
他弹奏的钢琴曲陡然一变，由激进的旋律变成了压抑——显然，这是他的攻击手段，虽然不知道具体效果，但是被影响到可吃不消，因为光是开始的前奏就已经让我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了。
“别小看魔术师——”王墨染的背后亮起了数条青色的纹路，与魔术回路相似，但比魔术回路更加密集，仿佛前人不断刻下的文字一般——那是他的魔术刻印！
“Alles verbrennen——（烧毁一切）”
我按觉到了站在原地非常的危险，从而退后了两步，而下一秒，一股热浪席卷了我，似乎要将空气一气燃烧殆尽，王墨染的身旁全部都是蓝色的火焰，最终在空气的流动下化为了一股漩涡——那是火焰的旋涡，深邃的蓝色犹如海上的龙卷，但是却无比的炽热——
我已经无法看清礼堂舞台上的钢琴男孩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他似乎非常不甘，因为空气变得稀薄的关系，那琴声也开始变得模糊，而模糊的琴声，弹奏的曲子我也依稀能辨认——《命运交响曲》。
原来如此——
我终于发现了违和感的来源——他的曲子是残缺的。
像是一个初学者一般，每一小节的音符总有一个键没有弹上，但是他其他的音弹得都非常的流畅，似乎是一位少年琴童。因此，有这种低级错误才会让人感觉到违和吧。
获知魔术师的攻击准备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火势，仿佛让这个礼堂化为了一片火海——
这种程度的魔术师啊。我暗自感叹道，这是悠久的魔术世家才会出现的强大力量。
攻击进入了尾声，我感觉到火焰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退，而与此同时，那钢琴少年也终于减缓了他的弹奏。
“还没结束——”王墨染沉声道。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急躁。
不过想想这也是当然的，他连魔术刻印这张底牌都已经用上了，还没有打败对手，任何魔术师都会以撤退作为首选对策吧，不过，王墨染没有选择撤退，而是打算继续进攻。也就是说，他还有其余的底牌没有使用，或者，他也同样试探出了对手的底牌。
“咦——”我看到那架钢琴已经被彻底烧毁了，在那恐怖的火浪之下，连金属都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但是，那少年仍然还站着，毫发无损。
“你们……”那少年的声音之中带有强烈的愤怒，似乎是责怪我们破坏了他的钢琴和他的表演。
“为什么——”
说实话，我宁愿相信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老头。这沧桑的声音出现在这个清秀的男孩身上，显得是如此的怪异。
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王墨染的魔术回路在高速运转，我感觉到空气中的Mana（大源）在疯狂向他汇聚，但也正是如此，才显得对手的顽强。
他在准备的不是单工序的小魔术，也不是几个小节能完成的魔术式，而是瞬间契约的大魔术——
那可能是他真正的杀手锏——
一击必杀！
我没有想过杀人，在魔术的战斗中，我也没有做好杀与被杀的觉悟，但此时王墨染散发出的带有他强烈意志的魔力很清楚的让我感觉到——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掉对方。
而对手虽然是个孩子，他的杀气丝毫不弱于王墨染，已经完全覆盖了我们剩下的三人——
只不过，他没有武器了。
作为他驱动这个结界内所有的魔术式的工具的钢琴已经被摧毁。
“你听到什么了吗——”我感受到气氛有一丝诡异。由于刚刚燃烧了大量的空气，外界的冷空气流动进来充满了现在的空间，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而两人虽然在一直上非常强烈，但同时似乎都在蓄势待发，导致现在的礼堂显得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连细微的的声音都能让人听得格外清晰。
我听到了非常遥远的声音，并不是来自于在场的几人，而是像一群在森林中潜伏的狼悄无声息的接近猎物。
王墨染显然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顾暇这种东西，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破对方的防御，并结束这场战斗。
我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感觉到我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再不管那东西的话他会要了我们的命】
这样的强烈暗示让我感到一阵恶心感，胃在急剧的翻滚。
而那个声音没有停下来，仍然在向我们不断靠近，感觉到那朦胧的不速之客逐渐靠近，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模糊了——
“这是——”
我震惊地环顾四周，这里已经不是礼堂了，而是像在一辆大巴车上——对，就是在一辆大巴车上，虽然座位是空的，也没有司机在开车，但它却高速的行驶在马路上。
不安感越来越强。
我尝试着用深呼吸来平息自己的情绪，但是却无法做到。
会被杀……
会被杀……
会被杀——
这种感觉不断侵蚀着我的五感，我越来越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想要离开这辆车。
我快速跑到驾驶座上，发现驾驶座没有控制台，甚至连方向盘都没有。
王墨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旁边。
“该死——”王墨染随手释放了单工序的火球，试图强行破坏掉车门。
但是，火球熄灭了。
并不是直接在他的手上熄灭，而是靠近车门之后瞬间熄灭。
“怎么回事？”我强压那种致命的压迫感，问道。
“他想与我们同归于尽。”王墨染道，“只不过，在这个结界里，他是不会死的。”
换句话说，死的人一定是我们。
“为什么——”我有些失声道。
“这是他的心像世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王墨染冷峻的脸上多了丝苦笑，“在这里他享有极高的自主权，之所以能撑过我的魔术，也正是因为他运用这个世界的自主权将我的魔术对他造成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那岂不是一开始我们就没有胜算？”我反问道。
“不，即使现在，我们也有胜利的办法。”王墨染眼底浮现一丝寒意，“这是他的梦境，也是他的意识，刚才的礼堂与现在的大巴车，都是他记忆的一部分——其实从一开始，这里就不是现实世界，也就是说，这个结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构的……”
车突然开始加速，我一下子没有站稳，向后踉跄的退了几步，但此时我看到了车窗外，这场危机真正的面目——
车速没有因为即将进入隧洞而有所减缓，而是越来越快，外面下着暴雨，那并不是属于冬季的景象，而是夏季的台风——
车速快到连公路上的路牌都已经看不清，显然车已经失控了，而不远处就是隧道。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个场景曾经出现在我的印象中——
夏季的时候，有一辆客车搭乘着20名艺术生穿越某隧洞时发生交通事故撞击在隧洞入口的山壁上，司机及副驾坐上一学生死亡，剩余十九名学生分别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
这是我从报纸上获得的信息。至于死者是谁，我没有过于关注。那似乎是个小钢琴家。
——！
一瞬间，这件事情的因果我全都清楚了。
“这辆大巴车——”我的声音有点颤抖。
“是的。”王墨染淡淡道，“如果在前面的弯道过后还没有从这里出去，我们就要成为其他三个死者了。”
虽然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我感觉到了深处那一点恐惧——作为生物感到自己即将失去生命的恐惧。
“小言，你能带我们出去吗？”我屏息问道，现在连正常呼吸都会让心脏的跳动加快。
“现在是时速100公里，下车的瞬间会通过惯性被地面碾成肉泥。”王墨染冷冷道，“刚才是逃生的最好机会，而现在，太迟了。”
我抬起头，看到那个钢琴少年的脸上充满了狰狞的笑容。似乎正等待着我们的终焉。
啧——
还真是不甘心啊。
到这一刻，无论是求生欲或者是对死亡的恐惧都渐渐散去，可能这就是人在临终之前的心情吧。
但是为什么。
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
就这么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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